吉祥物崇拜（二）

    二、植物吉祥物
　　
    土家族植物吉祥物主要有各種樹木、植物的花朵、果實，還有一些具有藥用價值的草葉。
　　
    1．樹。土家族居住的大部分地區(qū)被山林覆蓋，樹木品種繁多，其中不少是名貴樹種，如被稱為活化石的水杉。樹木與土家族有著多種密切聯(lián)系，因而受到崇拜。土家族奉樹為樹神，有多種形態(tài)。
　　
    村寨前高大的楓樹，是村寨的社樹，樹下必有土地廟。以高大的楓樹或其他大樹為土地神或社神的偶像，是因為其高大參天的形象容易激起人們的信仰之情?！栋谆⑼?middot;永稷》說：“社稷所以有樹何？尊而識之，使民望見師敬之。”村寨前的社樹是不能隨便砍伐的。
　　
    祖墳里多栽松樹、柏樹等四季長綠之樹，以象征萬古長青，子孫后代繁衍不息，所以，這些樹也是要加倍保護的。還有人在墳頭栽一種叫“千年矮”的樹。千年矮學名細葉黃楊，也是長綠樹木，樹型如冠，也稱千年樹。還有的在墳頭栽“墳竹”。“墳竹”是一種叢生小葉竹，長得蓬勃旺盛，也用來象征后代興旺。
　　
    有些神奇的古樹也往往被人們視為神樹，加以崇拜。據(jù)說，樹神的顯靈是通過托夢來體現(xiàn)的。筆者按，世上本無神，也無所謂顯靈，所以顯靈之事只能在夢中。某神給某人托夢，要借某種樹顯靈，這樣，某樹就成了人們崇拜祭祀的對象。人們在樹上燒香掛紅，對樹叩頭禮拜，許愿還愿。如長陽水竹園有一棵鐵堅杉，高數(shù)十丈，直徑約二米，一直受到人們的祭祀，樹枝上掛滿紅布條，樹蔸四周布滿香灰、鞭炮灰。有時，甚至還有人在樹上掛上“刀首”（豬肉塊），可見人們的虔誠程度。但是，1988年，此樹竟遭雷擊，樹冠被擊斷，樹身被擊裂。于是，有人在樹旁的石頭上寫下了四個字“神靈何在”，從此信者銳減。據(jù)襲發(fā)達先生統(tǒng)計，長陽縣過去遠近聞名的樹神不下二三十棵，如沙子嶺的神油杉，松園坪的神柳樹等。這些珍貴的古樹，多數(shù)至今尚存，可供人觀賞，但信其為神靈的人已經(jīng)極少了。
　　
    樹也是幼兒的保護神。在鄂西土家族，有生女兒栽泡桐樹的習俗，寄寓著女兒像泡桐樹一樣茁壯成長的意義。泡桐樹極易成材，十五六年即可成材，正好與姑娘出嫁的年齡相當，所以多用此來為女兒打嫁妝。而且泡桐樹材質(zhì)好，打的家具既輕便又不易腐爛。所以，土家族栽下泡桐樹，對它倍加呵護，除草施肥打蟲，樣樣都做得很細致，就像呵護女兒一樣。這樣的樹，外人是不能隨便動的。
　　
    土家族有祭祖跳擺手舞的場所——擺手堂。擺手堂前都有一棵高大的水杉樹或桂花樹，土家族稱之為普舍樹。舉行擺手祭祀時，要將普舍樹裝飾一番，將五顏六色的小燈籠點亮，掛在樹上，像盛開的花朵。土家族男女老少還要繞樹跳擺手舞。說起普舍樹，還有一個傳說。傳說很久以前，土家族的祖先為逃災荒，爬山涉水來到鄂西。有個覃氏部落，男女老少一百多人，由一位老酋長帶領，乘獨木舟渡過夷水，他們發(fā)現(xiàn)好“廊場”（地方）都讓其他部落先占了只好繼續(xù)往前走。爬過49道坡，翻過49道嶺，來到一座又高又冷的大山上。傍晚休息時，一個年輕妹子忽然指著峰頂懸崖叫了起來：“好乖的樹呀（乖——漂亮）!”眾人抬頭一望，山頂上真有棵奇異的樹，數(shù)不清的葉子閃閃發(fā)光，把半邊天空都照亮了。老酋長說：“這就是老輩子人時常講到的普舍樹，是世間少有的神樹。哪個要得到它，就能年年消病，歲歲免災，世代安居樂業(yè)。”眾人聽了，決心將神樹帶走。人們用沙刀、長斧把樹砍斷了，但是推不倒，拉不動。突然，山頂刮來一陣風，神樹猛然間飛了起來，然后，又落入山坡下流過的酉水河中。大家不顧一切，從山頂飛奔下來，趕到河邊，見神樹直立浮在水面，不沉不倒，慢慢隨水流向下游移動。大家抓住岸邊的掛藤，縱身跳上神樹。老酋長說：“這是天神的意旨，神樹落土生根的地方，就是我們世代安居樂業(yè)的好廊場。”神樹漂流了七天七夜，在一處地方停住不走了。果然，這地方山清水秀，土地肥沃，是塊難尋的風水寶地。不等大家從樹上下來，河谷里忽然卷起一陣風，神樹騰空飛起，落在岸邊。一夜之間，神樹落土生根，又發(fā)了數(shù)不清的嫩葉。覃氏家族就在這地方定居下來，并在樹下建起一座擺手堂。這棵普舍樹一年四季不落葉，盛開一百多種各類顏色的花朵。每當覃氏子孫在樹下跳擺手舞的時候，花朵就自動往下落，男女老少就撿起來戴在頭上。后來，相傳在一次大地震后，這棵普舍樹不見了。但從此，土家族就有了在擺手堂前栽神樹的習俗，而且要在神樹上掛上五顏六色的小燈籠，以象征普舍樹上的百色花。從這則神話色彩很濃的故事中依稀可辨當年土家族祖先以樹木為航行工具，隨水漂流尋找水草肥美的地方的情景。他們到了一個新的地方，開荒種地，建立家園，必設祭祖廟堂——擺手堂，在擺手堂前必種神樹，以作為其樹寨的標志物或鎮(zhèn)物。有擺手堂，就必有大樹，大樹是土家族人心目中帶有社神性質(zhì)的神樹。
　　
    土家族在寨前立神樹，可追溯至巴人廩君?！堕L陽縣志》稱長陽香爐石頂上長著的一棵古樹為“千歲木”，當?shù)匕傩辗Q為“神樹”，或檀香樹。傳說，從前向王天子（即廩君）在香爐石上立城，即立此樹為神樹。據(jù)說此神樹有求必應，向王天子部落的一切禍福，都系于這棵神樹。人們上山打獵或下河捕魚，都必先稟告神樹，打來的野物或捕來的魚，都必先敬神樹。他們有共同的咒語：“千歲木，萬神像，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傳說所述廩君立城栽種此樹之事難辨真?zhèn)?，但當?shù)厝说淖嫦仍源藰錇樯駱鋮s是事實。不幸的是，香爐石上的這棵古樹于1964年被砍掉。當時有巴東放排人冒著生命危險，爬到下細上粗的香爐石上，砍倒千歲木，并毀壞了許多陶器和陶片。所以，今天人們來到香爐石，再也看不到千歲木了。
　　
    果樹能結果，這也受到土家族的崇拜。果樹所結之果，被視為果樹神靈所賜，所以有祭果樹之舉。大年三十，土家族都要給房前屋后的果樹喂飯，一般由一群成雙的童男童女參加這種儀式。女童用茶盤端著大米飯、糯米飯、小米飯、包谷飯、綠豆飯，稱十全十美，還有豬頭、豬尾，寓一年到頭有頭有尾。男童拿著柴刀和三炷香以及蠟燭紙錢，先到屋前坪壩中間燒紙焚香，燃放鞭炮，再到果木林中，選一棵最大的果樹，在樹干上砍一道口子。女童就用鐵瓢將和好的飯菜往樹口子里塞。塞好后，女童就躲在樹后，男童則恭恭敬敬站著，開始一問一答。
　　
    男童問：“結不結？”
　　
    女童答：“肯結，肯結，肯結！”
　　
    男童問：“落不落？”
　　
    女童答：“不落，不落，不落！”
　　
    男童問：“甜不甜？”
　　
    女童答：“清甜的，清甜的，清甜的！”
　　
    雙方對答完畢，又到另一棵樹旁喂年飯，進行同樣的問答，直到棵棵樹都“吃飯”為止。喂年飯，表現(xiàn)了土家族人對果樹神靈的崇拜。他們相信，果樹神靈只有吃了年飯，來年才會結出又大又甜的果子。此俗本是由漢族傳人。漢族有臘八節(jié)給果樹喂臘八粥的習俗。清同治四年《房縣志》載：“‘臘八日’，以米和面豆及諸蔬果作粥，謂之‘臘八粥’。果木有不實者，以斧斫樹，著粥穴間日：‘結不結，枝壓折。’謂之‘喂樹’。”土家族本有樹靈崇拜，漢族給果樹喂臘八粥的習俗傳人后，即為其所接受，并形成了在大年三十喂年飯的習俗，而且還由此俗附會出了一個傳說。很久以前，寨子上有一戶人家，有年邁的阿媽和五個兒女，全靠一坡果木維持生活。有一年大旱，果樹又遭春寒，花早落，眼看滿坡果木枝條光禿禿的，阿媽的5個兒女走了4個，只有小女兒翠翠舍不得離開年老多病的母親。這一年，小女兒翠翠與母親靠葛根度日，母親的病竟一天天好起來。后來，翠翠在挖葛根時遇上了一個后生，這后生餓得黃皮寡瘦，翠翠就把他領回家，每天給他吃葛根粑粑。后生一天天強壯起來，阿媽的病情則一天比一天重了。阿媽臨死前只說了一句話：“翠翠，我餓，要吃葛根粑粑。”翠翠傷心地把阿媽埋在果樹林里。原來那個后生不是個好人，他是對面崖坎上的一蓬野葛藤精，他天天喝了阿媽的血才恢復了元氣。從此以后，5個兒女在每年團年后都要來到阿媽的墳前給果樹喂飯，追補孝心，祈禱來年果實豐收。傳說表明，土家族視果樹為神靈，所以能形成祭樹喂飯的習俗。
　　
    土家族神樹中有一類被視為通天之樹，人類借助它們可以登上天庭，我們稱之為天梯樹。一種天梯樹是水杉，它是冰川時期保存下來的稀有樹種。湖北利川磨刀溪有一棵高大古老的水杉樹，已列入國家重點保護對象范圍。土家人以古老的水杉為通天樹。傳說很久以前，接連下起大雪，冰天雪地，十分寒冷，一切活的東西都凍死了，只剩下兄妹倆，哥哥叫覃阿土希，妹妹叫覃阿土貞。他倆沒有地方住，也沒有東西吃，就四處尋找出路。他倆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走啊走啊，忽然看到一棵大樹，有好多抱粗，高入云天，大風刮不動，大雪埋不住，青枝綠葉，非常茂盛，在這嚴寒的季節(jié)居然給人一種春天的感覺。他倆覺得找到了一線生機，就往這棵樹上爬，爬啊、爬啊，越爬越暖和，也越亮堂，細看時，已經(jīng)到了天官。
　　
    觀音菩薩對他倆說：“世上只剩下你倆了，你倆下凡去成親吧，人間煙火還是要延續(xù)下去的！”他倆不同意，說哪有兄妹成親的道理。觀音菩薩說：“這是天命，不能違抗！”覃阿土希說：“是不是天命，要試一下。我和妹妹一人拿一根樹枝，拋到人間，如果兩根樹枝結在了一起了，我倆就同意成親。”觀音菩薩答應了。結果拋下去的樹枝果然結在一起了，兄妹倆只好成親，但妹妹很怕羞，觀音菩薩就叫她折一根水杉樹枝做一把傘把臉遮住，就不怕羞了。所以，后來土家族姑娘出嫁時，都興打一把紅傘。兄妹倆成親后，生下一個紅球，紅球飛到天上炸開，成為無數(shù)小塊，落到地上的就變成了人，他們就是后來的土家族人。水杉是土家觀念中的天梯樹，所以有些特別古老的水杉樹是不能隨便砍的。如利川磨刀溪的那棵巨大的水杉，就是不能隨便砍的。磨刀溪的地形像艘船，當?shù)厝苏J為那棵古水杉就是這船的桅桿，誰損壞了它，這船就要下沉。據(jù)說，很久以前，幾個外國人路過磨刀溪，見這棵水杉不平凡，就想盜寶。他們挖它的根，剝它的皮，砍它的枝，摘它的果，一連折騰了幾天幾夜也動不了它。老百姓知道了，紛紛趕來護樹。外國人只好逃走，臨走他們不甘心，回頭射了幾箭，一對護樹的青年男女被射中了。頓時，這對青年男女變成了一對鳳凰飛到水杉樹上，保護這棵神樹。從此再也無人敢砍樹盜寶了。關于磨刀溪這棵古樹，還有一個傳說。傳說古時候磨刀溪出了兩名英雄，女的叫覃良玉，男的叫樊增奇。他倆在水杉上掛起白虎旗聚眾造反，很快就聚集了很多人。他們殺富濟貧，深受窮苦百姓歡迎。當?shù)赜袀€土司叫申屠虎。他的獨生兒子患重病快要死了。算命先生說，要吃水杉上的鳳凰蛋才能治好。土司趁覃良玉夫婦帶兵外出，就派家丁上樹去取鳳凰蛋。家丁上不了樹，申屠虎就要他們砍樹，剛剛舉起斧子，突然狂風大作，下起了碗大的冰雹。冰雹把家丁和申屠虎一家都給砸死了。據(jù)說，那冰雹就是樹上的鳳凰蛋變化而成的。
　　
    馬桑樹是一種長得很矮的樹，但在土家族人的信仰中曾經(jīng)是天梯樹，有通天的樹干，后來是由于種種原因才變矮了，不能充當通天的工具了，但仍是一種神圣的樹。馬桑樹究竟是怎樣變矮的呢？在土家族中居然有好幾種說法。一種說法是與孫猴子有關。傳說很久以前，馬桑樹長得齊天高，孫猴子常常沿著馬桑樹往上爬，爬啊爬啊，就爬到天上去了。有一回，孫猴子又爬上天庭，并來到了玉皇殿，被巡天衛(wèi)士抓住。巡天衛(wèi)士帶他去見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問他是怎樣上到天庭的，孫猴子說是從馬桑樹上爬上來的。玉皇大帝問他來干什么，孫猴子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就撒謊說是下界派他求雨來的，并編造說下界旱情十分嚴重。玉皇大帝聽了，連忙拿把金掃帚，在金盆里蘸了一下水，向下界灑去。人間頓時下起傾盆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平壩里的水積了尺多深，太陽照在平壩的水面上，亮光光的。玉皇大帝派孫猴子去看看降雨解旱情況。孫猴子到南天門往下一望，只見亮光光的一片。他連忙跑回去對玉皇大帝說，下界的平壩還沒打濕呢！玉皇大帝又拿起金掃帚，在金盆里蘸了一下，然后向下界灑去，一連蘸了三次，灑了三次，人間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的雨。下界的一切都被洪水淹沒了，只剩下汪洋一片。玉皇大帝又要孫猴子去看下界的情況。孫猴子到南天門一看，只見一些露出水面的山尖尖，他把它們當成犁頭了，他就對玉皇大帝說，連犁頭都沒淹著呢！玉皇大帝聽到這話，就把金盆里的水向下界潑去，這一潑，洪水就漲齊天了。洪水上飄著個葫蘆，里面坐著羅神娘娘和羅神爺爺。他們向玉皇大帝稟報了人間洪水泛濫的事，玉皇大帝就派李古老拿著定海針去治水，一針鉆個湖，一劃劃成一條河，七天七夜水就退下去了。羅神娘娘與羅神爺爺又回到人間，經(jīng)過一番曲折，成親重新繁衍人類。玉皇大帝害怕孫猴子又沿著馬桑樹爬上天來，亂報下界情況，就念了個咒語：“馬桑越長越彎腰，不能長到兩丈高。”從此，馬桑樹再也長不高了。但人們?nèi)砸择R桑樹為神樹，不砍馬桑樹當柴燒。
　　
    另一種有關馬桑樹長不高的說法與射日英雄洛玉有關。傳說古時候天上有12個太陽，突然有一天一齊出來，把大地曬得枯焦。英雄洛玉是個善射的英雄，他決心為民除害，射掉多余的太陽。他站在地面上向太陽射去，但箭頭離太陽還差很遠很遠就掉下來了。人們就想出辦法讓洛玉到八面山顛那棵馬桑樹上去射太陽。洛玉爬上了齊天的馬桑樹，連射數(shù)箭，12個太陽射落了10個，留下兩個：一個白天出來做太陽，一個晚上出來做月亮。由于用力太猛，他把馬桑樹踩矮了，踩彎了。從此，馬桑樹就永遠長不高了。
　　
    還有一種說法則出自晚近的故事，但仍反映了馬桑樹天梯的神性。說是羅元秀才瞌睡大，他大睡三十年，小睡十八春。有一年三伏天，他在馬桑樹下乘涼，隨手將帽子掛在馬桑樹上就睡著了。一覺醒來，馬桑樹已長得齊天高了，他爬了老半天才把帽子取下來。下來后，他有些惱怒，就指著馬桑樹的樹枝說：“二天只許你長一人高，再長就躬腰。”從此，馬桑樹就長不高了。
　　
    樹神在土家族一些姓氏中還保留有圖騰崇拜的殘痕。如以某種樹為本姓氏族的祖宗神，就包含某氏族源于某種植物、該植物對該氏族有保護作用的圖騰的觀念。一部分田姓土家族有以紫荊樹為祖先樹的習俗，他們在房前屋后栽種紫荊樹，在堂屋中供奉的祖先神位上，還要寫上“紫金堂上……”等幾個字。這些都是田氏紫荊樹圖騰崇拜的殘痕。有一個傳說也反映了田氏以紫荊樹為祖先樹的觀念。很久以前，有一戶姓田的人家，主人快六十歲了才生了一個兒子。兒子出生那天，他在屋前栽了一棵紫荊樹，還取了個名子叫“獨子多孫樹”。兒子取名叫田實。田實長大后便成了親。門前紫荊樹樹干半腰長出三根枝椏。田實的妻子也在那年一胎生下三個兒子。三子長大又都分別娶妻。紫荊樹的三根枝椏又各發(fā)3根嫩條，共是9根嫩條。那一年，三個兒媳共生下9個兒子。田實家可謂人丁興旺。但是三個兒媳常常鬧著要分家。田實把兒子、媳婦叫到紫荊樹下說，紫荊樹是老輩子栽的，是田家的祖宗樹。你們要分家，除非它枯死了。三個兒媳為了達到分家目的，就用滾燙的水淋紫荊樹的根，揪它的枝椏。不久，樹頂花落，葉子枯黃。三個媳婦就提出要分家。田實說：“紫荊樹還沒有死。”但三個媳婦堅持要分，也就只好分了。家一分，紫荊樹全枯了。田實把三個兒子和媳婦叫到樹下說：“樹如果死了，田家的人丁就不興旺了。：’經(jīng)過一番開導，三個媳婦又合成了一家。第二天，紫荊樹還陽了，依舊青枝綠葉，開滿紅花。由此傳說可見，在田氏土家族人心目中，人和樹是相互感應的，田氏家族興旺和睦，紫荊樹就蓬勃生長，出現(xiàn)耀眼生機；紫荊樹生長旺盛，田氏家族也就人丁興旺。這種人與樹（房前屋后的樹）之間相互感應的觀念至今仍存在于一部分土家族地區(qū)。
　　
    土家族還有一種新生兒誕生時栽喜樹的習俗，也是基于樹與人相互感應的觀念。在這里，是借所栽喜樹的生長來感應新生兒以促其生長。習俗中也包含了樹神神靈觀念。栽喜樹一般是在春季，因為春季栽樹才能成活。而為孩子栽種的樹苗如果不能成活則被認為是最不吉利的事情。如果孩子是在春季降生的，便可即刻為他栽喜樹；如果是在其它季節(jié)，則要等到春季再栽。所栽喜樹多為椿樹，因為椿樹長得快，適應性強，容易成活，樹干筆直，材質(zhì)堅實，呈棕紅色，是上等的材料。一般要種上幾棵或十多棵椿樹。待這些椿樹成材時，兒女也到嫁娶年齡，正好用這些椿樹作材料打造家具。這種習俗既有信仰上的作用，也有實用功能，所以至今在一些土家族地區(qū)傳承。
　　
    2．花。白果花、金銀花、牡丹花、夢花、茨果花等都是土家族的吉祥花。
　　
    白果花是土家族織錦西朗卡普上常繡的花，是純潔而美麗的土家族姑娘的象征。前已述及白果花傳說，此處從略。
　　
    金銀花。金銀花是開放在一種纏繞灌木上的細瓣花，花朵初白后黃，黃白相間，故名金銀花。金銀花性寒，味甘，能清熱解毒，治溫病發(fā)熱、斑疹、咽痛、熱毒下痢、癰腫瘡瘍等癥。土家人采金銀花曬干，泡茶喝，以清熱消暑解毒。金銀花具有藥用功能，所以被土家族視為一種辟邪的吉祥花。有一個傳說還將金銀花附會為一對男女的精魂所化。傳說某山寨有金哥與銀妹，二人天生一對，即將成親時，突然發(fā)生瘟疫，老老少少在床上活活等死，只有金哥與銀妹沒病。他們想方設法，歷盡艱險采來草藥，熬藥給村子里的人治病，但始終不見起色。后經(jīng)白胡子爺爺指點，去百藥嶺求仙翁賜給神藥。他倆找到拄著拐杖的白發(fā)仙翁，仙翁遞給金哥一粒金色的種子，遞給銀妹一粒銀色的種子，讓他們拿回去浸泡，說種子一經(jīng)浸泡就會發(fā)芽、開花，用所開之花泡水給他們的爹媽喝，病就會立即痊愈。金哥銀妹聽了，就說：“那寨子里的其他人怎么辦呢？”仙翁為難地說：“要救全寨子的人，除非你倆把兩粒種子吞掉，讓自己化成花兒。”金哥和銀妹為了救治全村的人，也為了他倆的愛情，雙雙吞掉種子。金哥倒地變成碧綠的藤子，開滿簇簇金黃色小花，銀妹倒地也變成了碧綠的藤子，開滿簇簇銀色的小花?；ㄏ阋鐫M寨子，病人聞到這股香氣，都痊愈了。人們病好后，發(fā)現(xiàn)寨子里不見了金哥和銀妹，找遍所有的地方也沒有找到，只見遍地青藤上白色和黃色的花朵。大家頓時明白了：金哥和銀妹已化成黃白相間的治病的花。于是，人們就叫它“金銀花”。金銀花傳說反映了人們對其治病功能的推崇，以及對這種黃白相間的美麗的花朵的喜愛，所以傳說極力夸張金銀花的治病功能，說人們只要聞到它的香氣就能病愈，可謂神矣。同時，把黃白相間的美麗的花朵想象成為一對熱戀的青年男女的精魂所化，并從中演繹出一段佳話，從而以美麗的花朵來寄寓土家族“舍己為人”的民族美德，則是對金銀花的一種審美升華。金銀花是善與美的象征，是土家族人民心中的吉祥花。
　　
    牡丹花。牡丹在我國素有“花王”之稱。牡丹花美艷絕倫，往往是美好的象征，人們常以“國色天香”形容牡丹，并以此比喻貌美之人。土家族人受漢文化的影響，也栽種牡丹，而且還形成了生女兒種牡丹的習俗。每逢有女兒出生，就要在房前屋后種棵牡丹，然后精心照料、施肥、除草、澆水，讓牡丹長大開出美麗的花朵。這種習俗的意義在于以牡丹的生長、開出美麗的花朵，感應女兒長大成為美麗的姑娘，像牡丹花一樣美麗。女兒出嫁時，還要將這棵牡丹挖出來當草藥賣掉，并將所得的錢用于置辦嫁妝。不管如何富有的人都會這樣做。因為這意味著讓美麗的牡丹隨女兒一同到婆家去。牡丹，在土家族是祈望女兒美麗富貴的吉祥花。圍繞著種牡丹祈望女兒越長越美麗的意義還衍生出一則傳說。傳說有個土家獵人到山里去打獵，不知不覺走進很遠很遠的深山老林。他孤寂難熬，忽然聽到幾聲鳥叫，動聽得像年輕妹子唱的歌。獵人循聲望去，只見樹上一只黃鶯瞪著亮晶晶的眼睛望著自己。獵人對它說，作個伴吧。那鳥果然撲騰著飛過來，叫個不停。獵人叫它停在他肩上，它又展開雙翅，不料這時一只鷹撲過來叼住它的脖子，將它咬死了。獵人氣極了，舉槍射擊，打死了老鷹。老鷹墜地，卻不見黃鶯的尸體，但是獵人卻發(fā)現(xiàn)一棵牡丹剛長出土，轉眼生出葉片，不久就開花了。獵人從未見過長得這么快、花開得這樣美麗的牡丹，心想，它一定是黃鶯所化。于是，就將它挖出，拿回家去。他還沒進門，就聽見屋里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原來是妻子剛生下一個女兒。獵人遂將牡丹栽在門前，以后像照料女兒一樣精心護育這棵牡丹。女兒也取名牡丹。后來，獵人的女兒同牡丹一樣生長，一樣漂亮，人人都說好。人們也學他們家的做法，生了女兒就在門前栽一棵牡丹，漸漸成為一種成俗。
　　
    夢花。夢花是一種寄托土家族人夢幻的黃色小花。鄂西一帶的土家族在房前屋后栽種一種開著黃花的藤纏灌木，稱夢花樹。人們做了夢，就在夢花樹上打個疙瘩，這疙瘩如果長緊了，夢就做靈了，如果長散了，夢就不靈。所以夢花樹是人們用來占卜夢是否靈驗的神物。
　　
    茨果花。茨果花是山坡上生長的一種野花。春天開出紅的、白的花朵，秋天結成滿身帶刺的紅色的燈籠果，有的地方稱糖果。茨果花與燈籠果在土家族是象征堅貞的愛情的花與果。關于這種象征意義，也有一則傳說。很久以前，大山里住著兩家人，中間只隔著一條小溪。兩家人過從甚密。東邊一家人有個兒子叫巖寶，西邊一家人有個女兒叫巖花。巖寶與巖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長大后成為一對戀人。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兩家大人請巖寶的舅舅做媒人。巖寶的老舅舅是個游手好閑、心術不正的人。他正在幫土司物色小老婆。土司當年要娶十二房小老婆。老舅舅若幫土司選上一房，可得賞賜一棟房屋、十匹好馬。老舅舅看到巖花長得如花似玉，就起了壞心思。他打著說媒的幌子，實際上是要將巖花送到土司那里做小老婆?？斓街星锕?jié)了，也快到巖寶與巖花的大喜日子了。一天夜里，巖花被人綁走了。兩家大人來到田舍巴家里報案，卻不料看見一頂花轎從田舍巴家里抬出，轎子里傳來了巖花的哭聲。老舅舅和田舍巴正從屋里出來。巖寶與巖花兩家終于明白了，原來是老舅舅與田舍巴串通一氣，把巖花搶出來，要送給土司王做小老婆。田舍巴的家丁趕走了巖寶他們，將花轎抬到土司府中。巖花堅決不肯嫁與土司王，被土司綁在磨房里。第三天晚上，巖寶將巖花救出。兩人提著預先準備好的兩個燈籠，上了十里茅崗。土王派兵來追，遠遠看到大茅山上兩個燈籠在飄。他們向燈籠追過來。巖寶力大，摔倒了十幾個士兵。士兵都不敢向前，將他們倆團團圍住，用箭亂射。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全身被射得像刺猬一樣。一年后，這里長出了茨果花，白的花是巖花變的，紅的是巖寶變的，它們開在同一枝上。到了秋天，花就變成了燈籠果，滿身的小刺就是滿身的箭桿。
　　
    3．草。土家族草類吉祥物，主要是各種草藥，因為它們具有治病功能，所以被當作辟邪吉祥物。其中有當歸、艾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