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玉米的歌唱

我無意中看到了一個農民的視頻，聽到了一個農民的歌聲。雖然視頻效果很差，雖然評委們極為做作，但他的歌聲還是穿透一切沉渣，強烈地震撼了我。
他絕對可以點殺無數(shù)的中國男歌手！
這個農民叫朱之文。來自山東單縣郭村鎮(zhèn)朱樓村。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種莊稼的農民。挑大糞的農民。趕馬車的農民。他站在臺上時，穿著一件軍大衣，戴著一頂絨帽，鞋子沾滿了泥土，紅色的毛衣還是破的。盡管他黝黑的皮膚淹沒不了他的一絲俊氣和帥氣，茫茫人海，絕對是沒有光芒、最不起眼的那種?？墒?，當他以這種最真實的影像在舞臺上顯影時，他就像地里的一棵成熟的玉米、高粱或者甘蔗種在了臺上。有泥土的芬芳、泥土的氣息和泥土的成色。他今年42歲，的確像莊稼一樣成熟了，他的一言一行，卻依然透著靦腆、青澀，常常被評委問得面紅耳赤和不好意思。真可謂樸實至極！憨厚至極！純善至極！
我是在網(wǎng)上看到的他的視頻。他參加的是山東電視臺《我是大明星》的選拔。他一開口自報家門時，就是山東味極濃的鄉(xiāng)音，和泥土味極濃的氣息?！稘L滾長江東逝水》的歌聲從他的胸腔里飛出時，卻完全沒有了山東味和泥土氣。那是被過濾了的，卻依然純正的聲音。是金子敲打金子，閃著萬丈光芒的聲音。是金屬碰著金屬，迸發(fā)千軍萬馬的聲音。是陽光曬著陽光，融進萬般溫暖的聲音。是巨浪卷著巨浪，濺起陣陣轟鳴的聲音。渾厚而嘹亮。磁性而清脆。低回而高遠。一句唱完，掌聲就山呼海嘯。一曲唱完，全場起立歡呼、高喊，再來一首！于是，他又來了一首《駝鈴》。極為專業(yè)！又極為鄉(xiāng)土！鄉(xiāng)土與專業(yè)如此完美的交融，就既有了品位，又有了真切！
說實在話，我是看演出比較多的。聽歌比較多的。無論專業(yè)歌唱家還是業(yè)余歌手，我還真很少聽到有人唱歌唱得如此美妙如此震撼。當那些專業(yè)的歌唱家靠音響來裝飾聲音時，當那些明星歌手靠假唱來欺騙觀眾時，一個農民歌手真實地道而又專業(yè)美妙的聲音，著實能讓中國所有的專業(yè)男歌手黯然失色！無地自容！這話一點都不絕對，當音樂停止讓他清唱《駝鈴》時，就是比我們那些專業(yè)的甚至大牌的男歌手唱得好！
朱之文演唱結束后，有一段山東臺到他老家跟拍的視頻，也很真實。朱之文自己說沒進過專業(yè)的音樂學院、沒受過專業(yè)的音樂訓練，他是憑著中學時的一些樂譜常識跟著收音機和電視，自己學的。所以，他的聲音，除了很專業(yè)外，依然浸染著鄉(xiāng)風民情。清清的溪水洗過。質樸的泥土染過。山間的陽雀潤過。
歌聲是有聲音的，也是有表情的，我曾贊美過旭日陽剛的表情，但旭日陽剛的表情里在質樸中透著一絲精明。比起朱之文，我更喜歡這種質樸中還是質樸的表情。
從旭日陽剛和朱之文身上，我們可以感受到，我們中國的農民有太多的金子，我們中國的泥土里，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金子在埋沒著。我們的國家、我們的精英、我們掌握著農民命運的官員，需要更多地親近泥土，發(fā)現(xiàn)金子，呵護金子。
不知道朱之文有不有旭日陽剛那樣的好運氣，一個農民要在如此殘酷的今天出頭，實在是難，就像一棵種子要在冰封石壓中破土發(fā)芽一樣。但我期待，也充分相信。請不要誤以為又是哪家公司在花錢請我們當槍手，炒作包裝朱之文。我今天之所以放棄“寶貴”時間，自動為一個素不相識的農民歌手寫文章、做廣告，是因為我是農民出身，我對農民充滿著真切的感情；是因為朱之文的確唱得太好了！我期望朱之文站到臺上時，永遠是這樣一身莊稼的裝扮，一身泥土的裝扮，一身草根的裝扮 。不管朱之文今后多么大富大貴，我都期望他的骨子里是莊稼、泥土和草根的本色。因為，在這個一切都轉基因、都變異的時代，我們已經離泥土、莊稼和草根太遠太遠了，我們需要泥土、莊稼和草根的氣息，需要泥土、莊稼和草根的滋養(yǎng)。
那是一種可以讓我們迷途知返的親切氣息。
那是一種可以讓我們得到自信、溫暖和力量的滋養(y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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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之文，1970年生，山東省菏澤市單縣郭村鎮(zhèn)朱樓村人。
這位42歲的普通農民，以種地、打零工為生，奉養(yǎng)老人，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年收入僅僅5000元左右，在田野里、堤壩上、小院外，無處不留下了他美妙的歌聲。
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樸實無華，因演唱時身著軍大衣，人送稱號——軍衣哥。
2011年3月8日，央視天氣預報主持人宋英杰在微博里轉發(fā)了該段視頻，力捧農民歌手朱之文。